59年前的1959年6月25日,辞别故园32年的回到了家乡韶山。作家周立波写了一篇散文《韶山的节日》,记录了当时人民看到的欢乐景象。
59年后,同样是6月,湘潭作家杨华方写的长篇历史小说《红色第一家》由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,其中最后一个章节《一个人的回家》也写了当年回韶山。该文以跨越时空的手法,让站在坟前,与坟内父母进行心灵的对话,他将六个亲人带出去却没有带回家,面对父母时内心的沉重、与悲恸展露无遗。《红色第一家》从人性化的视角,讲述了一代伟人家风的故事。
杨华方出生时,家乡属于湘潭地区,后参加工作、读大学都在湘潭。杨华方从小就喜欢读书,十二三岁时就读过周立波的《山乡巨变》《暴风骤雨》,也看过他写回故乡的散文《韶山的节日》,散文描绘的人民看到回韶山的欢乐场景,真诚热烈,让他对伟大心生热爱之情。
14岁那年,杨华方在沅陵读书,看着同学们都去了,他因家庭问题不能去,便想“不能去,我到毛家里去”。他一个人上了大客车,经常德、过长沙,3天后终于扒上去韶山的火车。当他站在想象过无数次的故居前坪,激动得“连头皮都震颤起来了”。
在上屋场,在田埂或蜿蜒的山上,杨华方重温着周立波笔下当年回韶山时的欢乐景象。当他站在父母的坟前,不由得想起一张在父母坟前的照片。照片里的低着头,面色凝重,满是沉痛和悲伤。他此时在想什么?与父母说了些什么?他为什么默然了许久,最后说了句“前人栽树,后人乘凉”才离开坟墓?杨华方琢磨着。
10年后,杨华方参加工作,一有机会就去韶山,就站在父母坟前琢磨。一次,他专程来到韶山,看了故居,又到家对面的汤瑞仁家,坐在大门口望着故居,想着,当年不愿去米店学徒,是怎样和父亲叫板的呢?在外读书回家过年,会怎样和弟妹们说他在外面的呢?他坐在门口琢磨着,一直发呆到太阳偏西……
因为常去韶山,杨华方除了寻思在父母坟前在想什么,他又对毛穿西装的照片,杨和毛岸英、毛岸青的合照琢磨着:对弟妹们要求很严,毛岸英从苏联回,就要求他换下从苏联穿回来的呢大衣,照片中的毛怎么会穿西装打领带呢?杨和毛岸英、毛岸青有一张合影,怎么没和他的妻儿合影呢?……
2009年,湖南人民想拍一部和他六位亲人的电视剧,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编剧,时任省作协党组、常务副的龚政文推荐了杨华方。副台长杨为民几次来湘潭找杨华方,却被杨华方以没琢磨透婉言回绝。直到2010年4月,杨华方参加中国作协“走进红色岁月”采风活动,和来自全国各地的作家一起沿生活工作过的韶山、井冈山、延安等地边看边议,琢磨了几十年的照片后多年积累和沉淀的素材一下子都被激活,形成了一个个“手握重权,只,不为家人谋的家风故事”。这部被中国作协列为重点扶持作品的长篇小说《红色第一家》,经过8年创作打磨,今年终于面世出版。同题材的电视连续剧《和他的六位亲人》也在筹拍中。
毛泽建剑断南岳衡山、杨魂归长沙识字岭、毛泽覃战死福建红林山、毛从容就义迪化、毛楚雄命殒宁陕城隍庙、毛岸英血洒朝鲜战场……在《红色第一家》中,杨华方将“和他的六位亲人”这条历史长藤精心浇灌,一幅以为核心,众多亲人的“历史群雕”跃然纸上,并由此折射出了一个中国伟人的家风传奇,一部惊天动地的“中国故事”。
当年,走进历史风云,并带领他的兄弟姐妹一一投身。在他的引导下,大弟毛、二弟毛泽覃成长为红色的高级财经、军事干部,小妹毛泽建是湘南武装的巾帼英雄,杨是丈夫人生上的知音和亲密战友,毛泽覃、毛楚雄、毛岸英是骁勇果敢的战场英豪。尽管如此,作为和兄长、父辈的,不仅要求家人以党和天下为公,并以毛氏家训、家诫要求家人,手中有权,是的,只有为人民的权,没有为家人亲戚谋的权。
于是在作品中,杨华方精心选取毛家清正家风、的故事,将浓浓的夫妻情、兄弟情、父子情、伯侄情蕴藏在对亲人的深情思念中,包裹在对家风家训的反复中,在一幕幕催人泪下的生离死别中。
在他的笔下,“孝悌家庭顺,清忠国祚昌”“正大传耕读,公平作商贾”“警心畏,阴功用力禳”“持身俭,则自尊自立;治家俭,则家业兴隆;为官俭,则以俭养廉,居高不败”等毛氏家训家诫,被多次穿插在与“管着公家钱财”的毛、大方泼辣的毛泽建等亲人的对话当中,并在只有“一张简易的木床,简便的书桌和书架,一把粗糙的木椅”的家、将收藏多年的黑色夹大衣作为送给儿子的结婚礼物、看望曾想谋得一官半职却被的3位有恩于毛家亲戚的叙事铺陈与细节处理上,得到凸显。
而让的形象更生动、更具震撼力的,是亲送毛岸英抗美援朝的场景。面对、李克农等领导的劝说,说:“作为一个领导人,自己有儿子,应该带头……如果我不派自己的儿子去,只派别人的儿子去上前线打仗,这还算是什么领导人呢?”当收到儿子的电报,的丧子之痛虽溢于言表,却向一旁安慰他的叶子龙摆摆手说:“岸英是一个普通战士,不要因为是我的儿子,就当成一件大事……”
家中一个个亲人,献身国家和民族的“中国故事”,一次次舍小家为大家的“中国”,使这一家众多亲人的“历史群雕”更加厚重、沧桑,直击心灵,并在人性化的叙事视角以及巧妙的渲染与裁剪中,产生了令人震撼的艺术效果。
“后来啊,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,我在外头,母亲在里头……”每当杨华方轻声念起余光中的《乡愁》,那张琢磨了几十年的照片中,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悲伤、和对亲人的怀念,就如电影般在杨华方的脑海浮现。
2014年,《红色第一家》最后一章《一个人的回家》由《湖南文学》发表,并被《中华文学选刊》选载,被专家誉为全书的“诗眼”。
《一个人的回家》艺术性地再现了一个“指挥几十万人马与几百万军队的蒋介石抗衡,最后攻下辽沈,拿下平津,横渡长江,建立一个新中国”的,在褪去伟人的神圣外衣后,以普通人身份重返故里、祭扫祖坟的心,语言质朴,对白真切,时空交错,扑面而来的悲壮、凄惶、心痛,让读者几不自持。
“在山里的招待所住了一晚,第二天一早,他便身着白衬衫,迫不及待地大步往坟山走去。”随后,在主人公的步移景换中,读者置身在“蜿蜒的山”“耸天的松树和杉木”“翠绿的灌木”“荆棘丛中伸出白色或的小花”的乡村图景中,尝到了“鸡桃子”“野葡萄”“狗舌子”“皮箩”等原汁原味的野果,看到了在夜校给乡亲们上课的杨、双手打算盘的毛、身穿灰军服的毛泽覃、剪着小平头的毛楚雄、将封建校长赶出校门的菊妹子,以及“面容总是那样和蔼可亲”的母亲,还有“目光冷峻,板着脸”的父亲。
“回来了?怎么只你一个人?”“、泽覃呢?菊妹子呢?还有你老婆儿子呢?他们怎么没回?……你怎么不带他们回来看我和你娘?”“什么?不能回来了?你,你这个东西。”父亲严厉而近乎尖锐的、与,让“深怀愧意”“心如刀绞”。遥想当年亲人在畔,妻儿在侧,后来在历史的中,他带着、菊妹子、、泽覃等6位亲人先后出去“闹”,如今重返故里,却形单影只、。其实,父亲的追问又何尝不是他的诘问呢?何尝不是他内心里两个“我”之间的对话呢?
“他们,他们……”“弟妹和我妻儿、侄子他们,他们……”“儿子有负于你们,他们的尸骨已埋在异国他乡,不能回来了。”“我也想让他们回来陪二老,可是,可是……”小时候,父亲每次骂他,他,都被他有力地驳回去,而这一次,已过花甲之年的,“却第一次在这个农民父亲面前嘴舌笨拙了,结巴了,面对父亲,满脸”。
一抔黄土,奈何两重天。主人公此时内心的纠结与矛盾,对亲人相继的悲痛与,在杨华方跨越现实与历史鸿沟的大胆想象里,在坟里坟外两代人的心灵对话里,聚焦、放大、点燃,并最终在赤子之爱中升腾:“他要让全世界知道,中国这头东方的睡狮醒过来了,中华民族受他人的将成为历史。而他的家,他个人的一切,于一个国来说,不过是沧海一粟。”这种“前人栽树,后人乘凉”的力量,深厚而直达内心,真挚而直戳灵魂,不由得让潮澎湃,热血贲张,震撼不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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